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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章 变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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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大夫人最近很急躁,很恼火,下人们在她面前做事都得提心吊胆加倍小心着,生怕一不留神让大夫人看不顺眼,轻则被骂一顿,重则可能会被赶出家门。前天厨房里一个叫小琪的丫鬟不小心送错了一碗汤,正好撞到枪口上,大夫人一怒之下让她立马滚出了家门,就连夫人身边的最得力的丫鬟小翠都被数落了几次。

    虽说夫人脾气一直就不亲切,但到了看谁都不乐意的地步还得从前几天说起。

    前天,潘夫人来家里做客,作为女主人大夫人陪她聊了一个下午,原先只是东扯扯西扯扯,家长里短互相吹捧地闲话,可说着说着就说到正题上去了,两家的联姻的事。潘夫人开始好像在暗示什么,大夫人也是极精明的女人,怎么会听不懂人家话里有话。

    那潘夫人先是可劲地夸自己的女儿,什么容貌美丽、才学俱佳,又懂礼仪,是多少男子可望而不可求的女子,简直都要捧到天上去了,即使自己一向以女儿为骄傲,但也觉得有些过了,便心感不妙。

    果然,紧接着,潘夫人突然话锋一转,竟开始数落起儿子的不是来,说他不上进,不懂礼数,真是配不上大小姐,唯恐委屈了大小姐之类的漂亮话,又说道他们潘家其实并不介意出身,只要人性子沉静懂事就好,还诉起了自己的心酸史,说当初娘家里困苦如何地不容易最后依然在众妾侍中成为正妻,最后,也是最让大夫人气恼的是,潘夫人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添一句:“我看你们府中的二小姐挺好的,她的性子我很喜欢。”

    大夫人听后笑着没说话,但心里已是气极,表面上却还得殷勤地向潘夫人招手送别,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,谁让他们潘家是江南这一片最大的绸缎商,老爷的生意还得仰仗他们,可千万得罪不得,她虽然平时嚣张惯了,但这点理智还是有的。

    大夫人眉间神态的一举一动也尽收在潘夫人眼底,出了门她就笑了,她的目的达到了,一来向沈家初步表明潘家的意思,二来也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,这母女俩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,万一到时候磊儿娶了沈素莹,也要让他们知道潘家可不是好糊弄的,自己这个婆婆还是有威严的,沈家到底还是得巴结他们潘家。

    送走潘夫人,大夫人的脸瞬间冷到冰点,她冲进屋,把茶几上的茶水果盘一把捋到了地上。茶杯磁盘噼里啪啦地碎在地上,大夫人怒吼:“简直是欺人太甚!那野丫头算什么东西!”

    丫鬟们在一旁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,她们谁也没有见过夫人发过这么大的脾气,骇得连呼吸都小心了,屋子里简直静得可怕,但谁都能感受到夫人的怒火。

    小翠大着胆子,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:“夫人,出什么事情了?要不要去请大小姐来?”

    “死丫头,你给我闭嘴!”大夫人冲着小翠吼道。

    小翠吓得立马跪在地上,忙着认错。

    “你给我滚出去!都给我滚出去!”大夫人猛拍桌子大喊说。

    下人立刻离开了屋子,轻轻的连脚步声几乎都没有,生怕再惹怒了大夫人。

    大夫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,连大小姐和大少爷来找都被骂着回去了。挺着肚子的三姨太原本想来大房串串门子,没想到也是碰了一鼻子灰。只有老爷晚上回来的时候大夫人才开了房门。

    “老爷,你说他们这是什么意思?这该怎么办?”大夫人向老爷说明了今天潘夫人来时所说的话,急着问道。

    “你的意思是,他们没看上素莹,而是看上碧莹了?”老爷弄清楚情况后问道。今天他刚进家门,下人们就慌张地报告说大夫人大发怒火,连大小姐和大少爷都挨了骂,所以他立刻来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。

    “没明着说,不过我看潘夫人的话里是有这个意思。老爷!那我们素莹该怎么办?难道让那野丫头代替素莹去享福!”大夫人又嘶吼起来。

    “你先给我冷静,这潘家还没正式表态,你急什么!这碧莹是庶出,又没才学,潘家怎么会瞧上呢?你是不是没听明白人家的意思!况且素莹是长女,碧莹是幼女,哪有幼女先出嫁的道理?潘家不会不懂的。”老爷制止了大夫人的嘶吼,冷静分析道。

    “她就是那个意思!我不会理解错的,”大夫人素来相信自己的直觉,这次更是强烈,“如果他们真的不要素莹怎么办?”大夫人的语气带着伤心。

    “什么如果不如果?这事你就不要瞎操心了,亲事最早也要等年后才能确定下来,无论现在说什么都不一定,谁能知道这其中的变数啊!”老爷端起了茶杯,吹了吹热气,慢慢地说道。

    “那么如果到时候他们潘家真的只要那个野丫头怎么办?”大夫人还是不甘心地问道。

    “这……”老爷顿了一下,喝了一口茶,道,“那就让碧莹嫁了吧,她不是什么野丫头,她是我们沈家的二小姐,代表的也是我们沈家,只要和潘家联了姻还愁给素莹找不到更好的人家吗?”

    “不行,怎么能让那个野丫头占尽便宜!”到那个时候,别说她了说不定她那个胆小的娘都会压到自己头上来,想到这儿,大夫人不禁大声,“这不是侮辱我们素莹吗!连个野丫头也比不过,你让她在家中还怎么见人啊!”

    “闭嘴!你别给我胡闹了!要是因为你的胡闹和潘家结亲的事吹了,你知道对我们的损失有多大!你要给我顾全大局!你自己给我好好想想!”看着大夫人还在毫无理智大声地吼叫,老爷也不耐烦地生气了,他放下茶杯,拂袖而去。

    看着老爷离开的背影,大夫人原本就十分怒火的心情更加愤恨,她握紧手中的茶杯,眼中迸放出狠毒的目光:什么都不一定,谁知道这其中的变数呢!

    “夫人,大夫人这火发得可真是声势浩大,听说晚上她还不识趣地冲老爷吼,气得老爷没带多久就摔门而去了!”三姨太身边的丫鬟小环正卖力地汇报着刚刚打探得来的消息。

    “还不是她那宝贝女儿连二房那没出息的生的女儿都比不过!”三姨太坐在梳妆台前,摸着自己微微突起的肚子,又照了照镜子捋了捋自己乌黑发亮的头发说道,“你看她今天下午那个样子,真是丢人!”

    “我看那二小姐近年来真的生得愈发娇艳了,说不定她真能嫁给潘少爷!”小环在一旁说道。

    “呵,”三姨太发出一声轻笑,“她是不错,可你认为咱们霸道嚣张惯了的大夫人会忍得下这口气吗?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吗?”

    小环会意一笑:“她不会。”

    “哦,对了,我让你给小翠的东西你给了吗?”三姨太突然正色道。

    “放心吧,”小环接过三姨太刚刚从头上拆下的红宝石缧丝簪子,“夫人您可真大方,一下子给她那么多!她可真是发财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给她多,她能卖力帮我们盯着大夫人吗?你啊,真是鼠目寸光!”

    “大房的人可真是没有不贪心的!”

    “咱们大夫人一向小气,又苛待下人,谁会给她尽忠效力,这不正好给了我们利用她的机会?我们就只坐收渔翁之利就好了。”三姨太看着镜中自己依旧年轻的面庞得意地说道。